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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從那場溫柔的夢裏徹底清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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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從那場溫柔的夢裏徹底清……

月影朦朧,昏暗的室內只點了一盞如豆夜燈,影影綽綽。

音音翻來覆去睡不著,季淮那句“我所求的,不過一個你罷了”,反反覆覆在她心中回蕩,讓人久久不安生。

季淮在她心中,一直是兄長般的存在,如今她第一次,將他作為普通男子來審視。

捫心自問,季淮的確是個極出色的男子,而且季家,有她最貪戀的溫情。與他們在一處,她仿佛又有了家。可她心中對他並無男女之情,這對大哥哥,真的公平嗎?

她腦海裏混沌一片,幹脆披衣起身,步至廊下,擡頭看清朗的月。

今夜天朗氣清,倒是難得的好月色。她暫時拋下了那些煩悶,微舒了口氣,綻開安謐的笑,純澈的杏眼彎起,倒映在月色下,流光瀲灩的美。

哢嚓一聲,有樹枝折斷的聲音,在這靜夜裏格外清晰。音音嚇了一跳,轉頭去瞧,便在那處殘缺的院墻後,看見了熟悉的身影。

江陳倚靠在那株虬結的梅樹上,拎起手中的酒壺,仰頭灌了一口。清俊的臉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,有股子疏離的慵懶。

他也在瞧她,看見那抹驚慌神色後,忽而自嘲一笑,將手中酒壺一扔,朝她而來。

音音瞧見那頎長身影一步步走來,本能的想避開,轉身邁進了內室,關門時,卻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摁住了門扉,如何合不上。

男子一只手撐著雕花門,垂下頭,看小姑娘的眉眼,聲音有些微的低沈,他說:“沈音音,你能不能離季淮遠一點?”

音音這回是真的有點惱,憑什麽呢?他又憑什麽來幹涉自己的私事?

她仰起臉,一點也不想妥協:“不能,我因何要離大哥哥遠些?我同大哥哥,向來如此。”

江陳面上的神情變幻一瞬,想起今日黃昏的巷子裏,她與季淮凝眸相望,彼此眼中,都有明亮的光。她二人離的那樣近,投下來的影子糾纏在一處,多像恩愛的眷侶。

他眸中有暗沈的厲色沈下來,胸中戾氣翻湧,攪的他近乎失了理智,忽而俯下身,在她耳邊問:“沈音音,季淮親過你嗎?”

音音面上染了薄怒的紅,再不想聽他說渾話,伸手便來推他,可觸到那堅實的胸懷,卻是如何撼不動。

他身上有桂花釀甘醇的酒氣,危險又蠱惑,長腿一跨,便將她抵在了門扉上。

他看見小姑娘面上泛起了紅暈,輕輕咬住了唇,便以為這是默認。酒氣混著胸中的戾氣直沖上來,讓他頭疼難耐,季淮親過她啊,那畫面只一閃,已是讓他酸澀的微彎了腰,湧出一口腥甜的血氣。

在這鋪天蓋地的嫉妒裏,還夾著巨大的恐慌,讓他微微瞇了瞇眼,俯身便吻上了她嬌嫩的唇,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,攻城略地。

他輕咬了下她的唇,強勢又溫存,一點點敲開她緊閉的唇齒。音音鼻息間都是他身上沈水香的清冽,恍惚見又聽見他微啞了聲音,低沈的渾話,他問:“我親的好,還是他親的好?嗯?”

這樣的渾,讓音音氣到發顫,眼裏浮起水霧,擡手便捶打他的肩背,卻依舊掙不得一絲喘息。

那杏眼裏的水霧越聚越沈,啪嗒一聲,砸在了江陳的面上,讓他脊背一僵,頓住了動作。

男子昳麗的眉眼垂下來,瞧見小姑娘滿面的淚痕,酒氣頓時散了些,擡手替她拭淚,一壁道:“沈音音,你哭什麽?”

可小姑娘並不答話,只沈默著,大顆大顆的砸下淚珠。

生死裏走過,戰場上鏖戰過,官場上亦是經歷過無數危機難解的局面,他從來都是沈穩而篤定的,可今夜,這是江陳頭一回覺得,無措的很。

“沈音音,不許哭。”

“沈音音,不哭了成不成。”

“沈音音,你.你別哭。”

“沈音音,是我不好.”

音音一句話也不應,身子輕顫了顫,忽而低頭,咬住了他的小臂,她下了狠勁,直咬的滿口血腥氣。

江陳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,任由那鮮紅的血一滴滴落在袍袖上,只伸出另一只手,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背,語調輕柔的不像話:“小心著,我身子硬實,別傷了牙口”

音音忽而覺得無力,趁機掙脫他的桎梏,回身砰的一聲關上了門。

她是真的氣惱,他憑什麽如此待她?

她坐在榻邊,攏著單薄的衣裳,一夜未眠。

第二日一早,阿素掀簾進來,便見了床邊眼眶通紅的姑娘。她嚇了一跳,手中的盥洗盆哐當落地,問:“姑娘,你這是怎麽了?”

音音擡手撫了下微微紅腫的唇,低低道了句:“這一回,又要麻煩大哥哥了。”

阿素沒聽明白,疑惑的“啊?”了一聲。

音音便擡起臉,鄭重道:“阿素,去趟江陵,同大哥哥說一句-我願意,現在便去。”

阿素一直到出了門,都沒鬧明白,她們姑娘願意什麽呀?

音音一夜未眠,江陳亦是不得安心。他站在她窗前的暗影裏,許久,聽見裏面並無啜泣之聲,才轉身回了臨院。

音音隔壁是處三進的院落,是這巷子裏,最闊氣的宅子。江陳將前院三間房打通,做了臨時落腳的廳堂,此刻屋內燃著琉璃燭樹,照出清冷的空曠。

他指尖輕點了下桌案,問於勁:“宮中的旨意還未下來?”

於勁瞧了眼主子爺挽起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臂,上面一圈小巧牙印,皮肉翻卷,深可見骨,他看著都覺得疼,本想勸主子去包紮一番,可張了張口,又忍住了,回道:“是,宮中未有動靜。”

江陳坐在案桌後,沈思良久,終是寫下了封書信,於天明時分,遞給於勁,道:“八百裏加急,遞往禦前。”

頓了頓,又囑咐:“不以江首輔的身份,以江陳的名義,遞給阿椹。”

於勁一直在身側伺候筆墨,自然曉得這信裏的內容,他覷著主子爺神色,道:“爺,這樁事確實有些難辦,爺您何不,幹脆給沈姑娘換個身份,這倒容易的多,旁人絕不敢置喙。”

江陳卻冷笑一聲,一如既往的強勢:“我既要娶她,便要讓她堂堂正正的嫁,以沈音音的名義,載入我江家的族譜。豈會無能到,要讓她改名換姓,遮遮掩掩一輩子?”

於勁撓撓頭,私下咂舌不已。他們主子爺,於政事上,向來公正嚴明,只未料到,也有為了沈姑娘破例的一天。可這畢竟不是小事,聖上見了這信,也不知會有何反應。只哪裏敢有二話,當即揣了信而去。

於勁走後,江陳又將堆積的幾封文書批閱了,才起身,欲往江陵而去。

出了正廳的門,卻見晨曦的光裏,站了個娉婷的小姑娘。

他恍惚又回到了她在首輔府的那些日子,那時,她經常會站在廊下,目送他出垂花門,溫柔的囑咐一句:“大人,早些回來。”

如今才覺得,那時的日子真是讓人留戀啊,像是一個溫柔的夢境。

音音送走阿素,披了件素錦夾棉鬥篷,在廊下站了片刻,便要轉身進屋,一回頭,便見了正凝著她的江陳。

她本不欲搭話,垂了頭便走,卻聽男子輕輕問了句:“沈音音,唇.疼不疼?我這裏有宮中止疼消腫的膏藥.”

江陳瞧著她紅艷艷的唇,被他咬的些微有些腫,下意識擡起修長的食指,撫了下自己的,那上面,似乎還殘留著她清甜的味道。

他昨夜確實莽撞了,也唯有這人,能讓他失了分寸。

這話聽在音音耳中,讓她細眉蹙起,再不能忍,揚起臉,鄭重道:“江大人,如今我已不是你的侍妾,往後,能不能給我一分尊重?你又憑什麽親我?我便是那青樓裏的妓子,要任你輕薄嗎?”

江陳唇邊的指尖頓住,輕緩的目光沈了下來,從那場溫柔的夢裏徹底清醒了過來。原來,她是這樣認為!他若不尊重她,如今她早便在他榻上了,他又何須忍的這樣辛苦?

他食指抵在唇側,輕輕“嗬”了一聲,並未回話,擡腳便走。

走了幾步,卻忽而頓住,閉了閉眼,將胸口那團翻攪的冷氣一點點咽了下去,終究道:“沈音音,我往後都過問你的意願,成嗎?”

可隔壁的連廊早空了,無人聽到這句低低的諾,風一吹,便冷了。

許是政務繁忙,一連幾日,隔壁的院子裏都靜悄悄的,音音再未見著那人的身影。這倒讓她松了口氣。

她舒心了兩天,正月十三一早,卻見林嬤嬤同季淮從江陵而來,還攜了個圓潤的婦人。

那婦人一進門,先開了口,喜氣洋洋道:“沈姑娘,恭喜了。”

音音倒是楞了一瞬,不知這喜從何來。

林嬤嬤將手中的紅綠書紙放在桌上,拉了她的手道:“你既願意,嬤嬤今日過來,便是替季家向你下婚書、換庚帖。可惜你父母不在了,無人替你操持。嬤嬤如今,即算你的婆家,也是你的娘家人,我便托個大,一並替你張羅了,你看如何?”

林嬤嬤在音音母親閨中時便陪伴在側,是看著音音長大的,她一直記得,昔年離開沈家時,國公夫人拉著她的手,道:“日後若得空,多回來看看音音。”

如今,她終於能夠替國公夫人,好生照看音音了。

音音便明白過來,這圓臉婦人乃是季家請來的媒人,她沒料到林嬤嬤來的這樣快,連媒人都帶了過來,一時有些無措:“嬤嬤,何必勞動這樣大陣仗,我們.”

“既然要娶,便要三書六禮,鳳冠霞帔,將你迎進來。”

季淮一身單薄的竹青直綴,打簾進來,直接又果斷。

他看見小姑娘袖下的手指攪在一處,是忐忑的不安,便轉頭對林嬤嬤道:“母親,你先同媒婆去廂房喝口茶水,容我同音音說句話。”

待她二人一去,他柔和的目光落在音音身上,直截了當的指出了她的心結:“音音,你覺得這樣對我不公平,是不是?”

“是。”音音也幹脆,仰起臉,認真道:“大哥哥,我能講出這句我願意,無非是因著想要避開江陳,又貪戀季家的溫暖,對你何其不公,我心裏不安生。”

季淮卻上前一步,屈膝,看住她的眼:“你有所求,我亦有所求,我求的是你餘生的陪伴,算起來,還是我賺了,如何是對我不公平?”

這話倒是將音音問住了,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“至親至疏夫妻,音音,夫妻做到最後,無外乎都成了家人,你我本也是家人,便做一世的家人,不好嗎?”

季淮修長白皙的指夾起婚書,遞到她面前,誠摯的目光投過來,讓人無處可躲。

音音站在窗前,目光在季淮面上審視片刻,忽而笑了,伸手接了那婚書,道:“好,大哥哥,那便做一世家人。”

季淮笑的清朗,垂下頭,低低“嗯”了一聲。家人嗎?家人同愛侶從來分不清,他有的是時間,將這份感情釀成醇厚的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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